自2017年国内批准了首个产品，可以预防宫颈癌的HPV疫苗就获得了全社会的关注。近日，多地面向年龄适应女性接种HPV疫苗的政策，如上海市闵行区于6月1日起按照知情、自愿、自费的原则实施9岁至14岁女生HPV疫苗接种；浙江省杭州市多所初中下发疫苗接种相关通知，13-14岁女生可免费接种二价HPV疫苗；目前全国有9个省份将HPV疫苗接种纳入政府为民办实事项目。

从大众认知到政策引导，当前提及HPV疫苗往往与女性、宫颈癌两大关键词联系在一起。实际上，这种认知并不全面。公开数据显示，男性的HPV感染率高于女性，由此引发的肛门鳞状细胞癌、阴茎癌、口咽癌、口腔癌、喉癌等也危害着男性健康。站在疾病预防的角度，男性接种HPV疫苗也有巨大的价值。

全球男性HPV感染率高于女性，有哪些危害？

HPV的全称是人乳头瘤病毒(human papilloma virus)，这是全球最常见的性传播病原体之一，含有多个型别的病毒大家族，其中约40种型别可感染人类。女性和男性持续感染后均有可能导致多种疾病，而全球范围内男性的感染率要高于女性。

一项欧洲≥15岁男性的Meta分析中，男性全人群生殖器HPV感染的患病率为12.4%，具有感染HPV高风险的男性患病率为30.9%。

性行为是HPV的主要传播途径。一项基于美国人群的模型研究估算，至少有1个异性伴侣的人一生中，感染HPV的平均概率，女性为84.6%，男性91.3%，男性感染率明显高于女性。

高危性行为与男性HPV感染率高发密切相关。一项基于2012年1月至2019年12月全球范围内发表的相关研究，对关于男男性行为者不同解剖位置HPV感染的患病率的综述及Meta分析显示，肛门、阴茎、口腔及尿道的HPV感染的患病率分别达到78.4%、36.2%、17.3%及15.4%。

在中国，男性HPV的感染率同样不容忽视。有文献报道数据显示，中国异性恋男性肛门生殖器部位的HPV感染率为14.5%，而男男同性恋人群当中的感染率更是高达59.9%，HIV阳性的男男性行为者的HPV检出率高达87.5%。

需要注意的是，性并非HPV感染的唯一途径，母婴、直接接触等也可能传播HPV。生活中，如果一个人用手接触HPV污染的物品后，在如厕、沐浴时有可能将病毒带入生殖器官。此外，如果生殖器官直接接触到带有HPV污染的浴巾、毛巾、内裤等也有可能被感染。也就是说，日常生活中，我们也有可能被感染。

也就是说，对于所有男性而言，均有可能在不经意间遭遇HPV感染风险。根据河南省农村25～65岁男性的调查，HPV分型别检出率分别为：HPV-16为3.0%、HPV-18为1.3%、HPV-11为0.7%、HPV-58为0.6%、HPV-33为0.4%、HPV-6为0.3%、HPV-45为0.2%、HPV-52为0.2%和HPV-31低于0.1%。

女性持续感染高危型HPV可能引起宫颈癌，但实际上，HPV不仅仅与宫颈癌相关。在男性群体中，感染HPV后可能引起更为复杂的非宫颈部位癌症，包括肛门癌、头颈部位的多种恶性病变及阴茎癌。每年全球HPV相关非宫颈部位癌症新发约10万例，其中与男性相关的癌症中近100%的肛门鳞状细胞癌、53%的阴茎癌、30%的口咽癌、2%的口腔癌和2%的喉癌都归因于HPV感染。以阴茎癌为例，一项根据GLOBOCAN 2018的报告显示，每年约有53%的阴茎癌病例是由于HPV引起的。在非洲、亚洲和拉丁美洲的一些国家，阴茎癌在男性恶性肿瘤中占比高达10%，发病率为1.5/10万～3.7/10万。

现有的国内研究数据也提示，感染HPV后与男性生殖器疣、癌症等疾病高度关联。以生殖器疣为例，据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统计，生殖器疣是中国最常见的性传播疾病之一。2008-2016年105个国家性病监测点中，男性生殖器疣年发病率为24.65/10万～29.47/10万，高发年龄段为25-34岁的性活跃人群。一项Meta分析显示，中国大陆大多数生殖器疣病例（83.0%）由HPV-6或HPV-11引起。

HPV感染在男性人群中引起的多种癌症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甚至生命，同时会给患者家庭带来沉重的经济负担。HPV感染引发的尖锐湿疣和复发性呼吸道乳头瘤病虽然属于良性病变，但复发率较高，需长时间反复治疗，也给患者个人和家庭带来了沉重的生理、心理和经济负担。有调查显示，生殖器疣患者心理负担沉重，生活质量下降。与女性相比，男性在“性影响”和“与医生交流”方面有更多的心理社会压力。

多国已批准男性接种HPV疫苗，价值有多大？

防治HPV感染后可能引发的宫颈癌已经上升为国家行为。2023年1月，国家卫健委就印发了《加速消除宫颈癌行动计划（2023-2030）》就明确，到2025年，试点推广适龄女孩HPV疫苗接种服务；适龄妇女宫颈癌筛查率达到50%；宫颈癌及癌前病变患者治疗率达到90%。相比女性HPV感染的一系列筛查手段，男性HPV感染目前还缺少针对性的常规筛查，这意味着男性一旦感染很可能发展到疾病晚期才被发现和诊治，而无法做到早发现、早诊治。

女性接种预防的HPV疫苗是否也可以帮助男性预防HPV感染以及一系列疾病？答案是肯定的。根据ICO/IARC的报告，与全球数据类似，亚洲报告的主要HPV型别为HPV-16，在阴茎癌、口咽癌和肛门癌中检测到九价HPV疫苗所含有的其他HPV型别。两个Meta分析显示，1995-2016年中国男性和女性头颈癌患者中，HPV-16和18的检出率分别为24.7%(95% CI:20.2%-29.3%)和6.0%(95% CI:4.1%-7.9%）。16和18也正是当前已获批HPV疫苗覆盖到的两个高危型HPV亚型。

事实上，全球范围内已经有不少国家推荐男性可以和女性一样接种HPV疫苗，其中九价HPV疫苗在全球范围内已广泛用于男性人群近十年。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推荐所有11~12岁男孩女孩接种HPV疫苗；英国从2019年起开始推广12~13岁在校男孩免费接种两针HPV疫苗；加拿大政府将HPV疫苗纳入青少年免疫规划，四价和九价HPV疫苗接种对象为9~45周岁男性和女性；在澳大利亚，超过70%的男孩和女孩免费接种了疫苗；日本男性可以持国民健康保险证到有九价HPV疫苗的诊所自费接种。

据悉，已经有九价HPV疫苗在全球84个国家/地区批准了女性和男性人群均可接种，覆盖韩国、中国台湾、中国香港、新加坡、泰国、越南、马来西亚等东亚和东南亚国家和地区。中国还没有HPV疫苗获批男性适应证。不过好消息是，已经有多款HPV疫苗瞄准了男性适应证，走在最前面的是默沙东，2023年8月份，该公司根据境外临床数据向中国药品审评中心提交了九价HPV疫苗男性适应证的上市申请，并被正式受理。也就是说，中国男性像其他国家男性一样接种HPV疫苗预防感染和疾病，已经可期。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HPV感染与性行为密切相关，通过接种疫苗保护男性的同时，也可以进一步降低女性感染HPV风险，助力我国“消除宫颈癌行动计划”的实现。

澎湃新闻记者 李潇潇